作為政府大院裏的小人物,段德寶在領導們懟起來之前，迅速的跟著幾個夥伴退出了現場，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宿舍。領導們之間的問題,可不是他們這樣的人能插手的，不識趣點趕緊走人！留著難道還等人請客吃飯啊！他還沒這麽不著調。

“一會兒去交了任務,段德寶，你後頭怎麽安排？像是咱們這樣的情況,接下來怎麽也能有三天的休假。可不能浪費了。”

“我準備回家看看。”

“哦,對,你媳婦懷孕了對吧！這倒是正經事兒,確實該去看看。不過話又說回來了,你怎麽沒想著將媳婦一起帶來？生孩子什麽的,在縣城更安全些吧。”

安全？他可不覺得。雖然如今還沒到亂七八糟的時候,醫院裏正緊的大夫也滅遭受什麽迫害，技術有一定的保證。可再有保證,這年頭的剖腹產依然不怎麽靠譜。術後恢覆那更是要命，這時候好點的消炎藥那可全靠進口的！你說,能指望啥？這樣的情況下，其實生產什麽的,有經驗的產婆並不比醫院的助產士差多少，特別是他們村。

三爺爺記得不？就是那個段德寶剛來的時候，給了根山藥的老人！對，就是他們家，他家大兒媳婦，段有糧的媳婦，那就是村子裏的接生婆。而且還是家學淵源頗深，據說祖上曾是太醫的那種。經手一二十年,只要不是特別緣故，基本沒出過岔子。這樣的信譽在那裏擺著，你說段德寶能看上縣城那些個半吊子！

對，就是半吊子，這時候的大夫稀缺的啊！別看同人文，年代文裏寫的好像大夫挺多！事實上根本就不是那麽一個事兒，想想留學能培養多少大夫？

你說國內的？想想國內醫科大學，四大醫學名校：北京協和醫學院，湘雅醫學院，山東齊魯醫學院和華西醫學院都在哪兒？背景、山東、湖南、四川，反正沒有一個和他們這裏能搭上，都遠開八只腳。而且還歷經各種戰亂，教學都斷斷續續的，能培養出多少大夫？對比一下咱們國家的人口，輪到的他們這小地方？

或許省城什麽的有學成回來造福家鄉的吧，可這絕對不包含石山縣，就他這段時間了解的來看，縣醫院裏多半都是護士學了點專業知識後，經過一定的培訓越級提拔轉上來的。剩下的不是中醫自己摸索著弄出點西醫手段的，就是純粹的中醫和戰場上下來的自學成才的那種！哈哈，別笑，醫術確實能自學，特別是取子彈這個，只要下得去手，不少戰場上的醫護兵就這麽成了外科大夫，這樣的當年還不少呢！

在知道了這些之後，你說，段德寶對醫院這兩個字能保持多少信心？要他說，那還真不如純粹的中醫呢！好歹理論什麽的，人家挺全乎對吧。

當然，對著人家的好心，他反駁的話是不會說的，只能婉轉的表示：

“這我說了可不算，家裏有我奶當鎮山太歲呢，生孩子這個事兒，得聽她的。”

“哦，對對對，有長輩在，這個還是要多聽長輩意見的，到底他們經驗豐富不是。”

想要終結一個話題，搬出長輩來絕對是很合適的理由，看，這宿舍的鄰居立馬就沒二話了。那腦袋點的，像是吃了□□一樣！

不過這人隨口的一句話，倒是也提醒了段德寶一件事兒。他記得這個時期有本神書，叫《赤腳醫生手冊》，好像為我國培養了一大批基層醫護人員，這是啥時候出版的來著？好像1969年？嗯，應該是，據說，這本書是無數頂級大夫心血的結晶，是化繁為簡的奇跡！

可惜了，這會兒怎麽還沒出這本書呢，這要是有了這書，那基層醫療能好多少啊！唉，也就是來到了這個時代，才明白一個國家的強大需要添補的方方面面實在是多的繁瑣。

也許，他未來有可能會檢測出一個醫院副本？弄點醫療器械，常用藥什麽的？嗯，這個想法可以有！不過什麽時候能實現，這卻是個大問題。若是沒有意外，估計在自家媳婦生產前那是沒戲了。誰讓李寶雅這會兒已經快六個月了呢！

西北的雪下的一向比較早，段德寶沒有在縣政府宿舍耽擱，在交接完畢後，草草的收拾了東西，就匆匆的開始往家趕。頂著一路的風雪，艱難的前行。順帶往自己帶著的大包裹裏塞上幾塊副本裏弄出來的皮子。

雖然早先給了家裏不少的皮貨，可家裏那兩個卻總是習慣了先顧著他，特別是他要出差那會兒，連著皮毛大衣裳都給準備了，也不知道這會兒她們自己穿上了沒有。唉，還是多給點吧，只有多了，這兩個一門心思對他好的人，才會想到自己。

寒風中行走不便，不管是縣城還是公社，路上都沒什麽行人。稀稀落落的人丁，讓段德寶做起手腳來相當的容易。不過是一個轉彎的功夫，那原本不過是半人高的包裹，就變成了一人高，等著踏入村子，那包裹更是變成了兩個，綁在一處，背在背上像是背了一座山。這個形象進村，哈哈，哪怕他在低調，依然讓正好出來檢查屋頂的村民們嚇了一跳。

“哎呦，這是德寶啊！你這是……出差回來了？這都帶什麽了，怎麽這麽多？趕緊的放下，我給你拿。”

都是族人，哪怕平日裏不怎麽往來，這會兒也不由伸出了手。看著太嚇人了，也不知道怎麽背回來的，怕是不容易。等著段德寶毫不客氣的卸下一個包裹，村民一提溜，嘿，楞是沒一手舉起來！那就更嚇人了！那村民忍不住朝著段德寶看了好幾眼，重點關註了一下他的手臂什麽的，然後齜著牙的嘀咕：怎麽從來不知道這人這麽大力氣呢。

大不大的，好歹將要拿到明面上的東西帶回來了！也算是沒白白辛苦一場。一進院子，段德寶整個人就像是一下子放開了什麽一樣。揚著笑臉，一邊招呼著幫忙的村民進屋，一邊沖著隔壁聽到聲音，探出腦袋看端詳的鄰居打著招呼。待得奶奶和李寶雅出來，那更是笑的和花一樣。

“奶，我回來了。”

“看到了，看到了，我說德寶啊，你這是，不是出差嗎，怎麽搞得和打劫了一樣？怎麽這麽多東西？”

“看著家裏能用的就弄來了唄，外頭好東西多，很多咱們這裏買都買不到，難得出去一次，能錯過了？”

說話間他順手從其中一個包裹（嗯，實際是副本倉庫裏）拿出一塊約莫二兩的肉幹來，塞給那個剛放下包裹的村民，朗聲說到：

“我帶了好些好吃的給村中的長輩，哥，幫個忙，去喊一聲有根叔。”

“你小子，倒是有心，不過咱們這邊又不缺肉，怎麽大老遠的從草原省買？這一路背的多累啊！”

“不是肉，是奶豆腐，那東西養人的很，也不重，這不就多買了點嘛。”

段德寶從來不是做了不說的人，特別是這樣想著村中長輩的乖孩子行為，那更是要大聲些，好讓更多的人知道他的好，以期他不在家的時候，村中人能多看顧些奶和寶雅母女。

他這些小心思別人是不知道的，可這份善意卻接的很順溜。沒等他在堂屋將包裹解開，段有根已經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來到了他家。

“德寶啊，你可算是回來了，你一天不回來，你奶一天就提著心，唉，這幹部也不好當啊！看看著折騰的。”

段有根不過是說了幾個字，段德寶的心裏就酸了起來。忍不住多看了奶一眼。不過是不到十天的功夫，老太太看著就又老了幾分！可見真的是日夜牽掛的厲害了。

也是啊，段錢氏早年喪夫喪子，能安穩的活到現在，說句不好聽的，那真是全指著段德寶一個，若是他有個閃失，這老太太怕是就沒法子活了。

“我這不是好好的嘛，跟著部隊的軍人一起的，安全著呢，而且還得了大好了。奶，你看，全是好吃的，有根叔，這一袋子是我給村子裏帶的，你拿著，十斤的奶豆腐，全是幹貨，泡水一塊就能頂一斤的奶。”

酸澀湧上來，有些不是滋味的段德寶臉上差點繃不住笑了，忙不疊的轉開頭，和段有根說起了話，只是他泛紅濕潤的眼睛卻暴露在了段有根的眼裏。老頭滿含深意的瞪了他一眼，手裏卻十分配合的開始翻動東西。

“這可是好東西，老人孩子的都能吃。你自己留了沒？”

“當然留了，我奶，寶丫，哦，我媳婦懷著呢，也要補，怎麽可能不留。”

“那行吧，我拿走了，好容易回來，好好歇歇。”

嘴上說讓他歇歇，可段有根側過身子的時候，給段德寶使得眼色，卻沖向了段錢氏，並湊在段德寶的耳邊小聲關照著：

“好好對你奶，以後能多回來就多回來，也少出去幾回。年歲大了，可經不住總是這樣。”

怎麽樣？當然是擔心太過！段德寶側頭看了看正滿心喜悅的拆包裹的老太太，重重的點了點頭。

等著人走了，關好門，段德寶立馬綻開了小兒一般的模樣，歪纏著湊到段錢氏的身邊，

“奶，我給你弄了好些駝絨來，你做個襖子穿吧，不用太厚，薄薄的一層，就很暖和了。還特別的輕便，你在屋子裏幹啥都輕省。”

“好，我聽我孫子的。”

段錢氏這會兒看著段德寶那是眼角眉梢都帶著高興！那眼神，好像段德寶出去不是十天，而是一年一般，怎麽看怎麽看不夠。就是李寶雅看過來也帶著笑，那種暖暖的，親親的，讓段德寶的心又酸又軟，像是泡在了蜜水裏。

果然，哪怕是茅草屋呢，家也比外頭磚瓦的宿舍更讓人暖心些。不論是心裏還是身體，都充滿了暖意。

“爹？爹回來了？哦哦，爹回來了！”

哦，對了，差點忘了，這家裏還有個奶娃呢！這是聽到聲醒了？看看這揉紅的眼睛，吵醒的？段德寶看了看外頭的天色，是了，這會兒天都黑了啊！咦，他回來這一路怎麽就沒感覺天黑了呢？他這是從中午一直走到了天黑！嗨，他還真是不知道，如今自己體力居然這麽厲害了！

“壞了，德寶啊，你這趕回來沒吃飯呢吧！寶雅，趕緊做飯。”

孩子的聲音一下將段錢氏的腦子從孫子回來的驚喜中喊了回來，終於註意到了關鍵問題，立馬的，一家子就開始圍著段德寶轉起來了！這待遇，難怪他總想著回家呢！就是好啊！好的讓人都忍不住想偷懶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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